气候变化：水是答案还是问题？

对气候变化“贡献“最少的人，受气候灾难的影响最大。而这些影响中，与水相关的问题跟人们的生存和生计最息息相关，也最紧迫。我们需要将水问题置于气候适应性计划的核心。当前的减排措施，可能给脆弱社区带来更大的粮食和水危机，所以需要创造出更可行的缓解和适应性计划。复杂的问题，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不考虑公平问题的方案都将失败。

我出生在印度西孟加拉邦，靠近孙德尔本斯（Sundarbans）红树林的一个村庄。我的许多童年记忆，都有无意中听到的这样的谈话——忧心忡忡的大人们讨论着降雨问题，或是咸水流进了庄稼，伤害了我们的水稻。气候变化不成比例地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农民。最终，我们家的大多数人都离开了农村，去往城市工作。而我现在正和世界各地的农民一起工作，了解他们如何在应对气候变化时管理好水资源。

■ 反常的降雨和不稳定的天气使印度农民感到不安 / indiaspend

减少碳排放和适应全球变暖的方案终于开始引起全球的关注，但这些关注往往忽视了更广泛的问题：不公正、不平等，以及把方法用对地方的迫切需求。所有这些都跟水有关。

在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今年关于全球变暖的危害及适应性报告中，我共同撰写了水资源的章节。我的团队整合了水循环每个环节都在发生变化的证据：平均和极端降雨、洪水、干旱、土壤湿度、冰川和地下水。社区的应对措施往往无法有效降低气候风险，有时还会带来新风险。

要将升温控制在比工业化前的水平高1.5°C以内，这要求立即降低碳排量，但太多的碳去除工作忽视了水需求。例如，植树方案中用于从空气中吸收碳的植物，有些会消耗稀缺的水资源，甚至改变当地的降雨模式。类似的，用生物燃料取代化石燃料可能需要玉米和油菜籽等作物，这些作物消耗的水本可用于粮食生产。这些减排方案可能给脆弱社区带来更大的粮食和水危机，也让其他适应性措施更难实施，因为脆弱社区对减排方案失去了信任，会连同其他措施一起抵制。

水被称为气候适应性计划中最关键的环节，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环节。约60%的气候变化适应性措施，如灌溉和雨水收集，旨在应对与水有关的灾害。因为干旱、洪水和降雨变化已经降低了作物和牲畜产量的增长率。但气候变化的速度可能太快，程度太剧烈，让人难以适应。

■ 印度多地雨水短缺给全球粮食供应带来了新的挑战 / inventiva

在包括孙德尔本斯在内的气候变化热点地区，农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孙德尔本斯的许多农民种植了耐盐水稻品种，还在咸水中养虾。但面对飓风的破坏和咸度更高的水，这些措施越来越难以奏效。许多家庭在危险的环境中疲于应付，选择了迁移。飓风和洪水等气候灾害发生后，人口贩卖问题也会更严峻。

气候变化对发展中国家的贫困人群影响最大：他们更可能生活在危险的地方，也更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孙德尔本斯地区就是一个例子，在这里，危险正在加剧：海平面上升了，盐水侵入了房屋和农田，飓风更加猛烈。农村的生计甚至比1970年代我家的情况更糟糕。红树林在沿海地区对缓冲飓风的冲击非常有效，但它们在过热的环境下就会死亡。

■ 红树林是热带、亚热带海岸带海陆交错区生产能力最高的海洋生态系统之一，在净化海水、防风消浪、维持生物多样性、固碳储碳等方面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 meer

对气候变化“贡献”最小的人，受到的影响最大。孙德尔本斯一个典型居民的碳足迹，可谓微不足道（2020年，美国每年每人的平均碳排放量达到了13.7吨，印度只有1.7吨，孙德尔本斯的居民就更少了）。这里的许多村子仍然缺乏电力或其他基本服务。例如，我祖上生活的那个村，直到21世纪初才安了电网。孙德尔本斯人的生活一直岌岌可危：殖民剥削和新自由主义政策系统性地忽视了这些边缘地区的福利。他们的困境更加凸显了气候变化是个正义、公平和包容性问题。

关注这些问题，为此发声，有助于创造更可行的缓解和适应性计划。气候变化中不考虑公平和正义问题的一整套解决方案都将失败。要想成功，解决方案的制定必须考虑特定的背景。在IPCC最新的评估周期中，像我这样来自全球南方的科学家人数显著增加，我们带来了彼此的技术专长和生活经验，并且互相学习。

更多的适应性方案正由本地人领导。例如，孟加拉国和印度一些沿海邦有了飓风预警系统和强大的地方政府机制来向居民发出警报，这已经挽救了数十万人的生命。这些地方主导的工作需要全球性的支持。灾后的建筑和财产恢复工作仍然存在着巨大的挑战。

未来几十年，世界还将需要各种减缓和适应性措施，如更多的耐盐、耐旱作物，更好的洪水和干旱数据，有计划的移民以及对移民的支持。补救措施必须减少和消除碳排放，制定移民计划和政策，改善极端天气的应急服务，如目前印度次大陆的热浪。为实现这一切，所有的声音都必须被听见——尤其是那些受气候变化影响最大的人的声音。

本文编译自2022年5月10日《自然》(nature)官网文章《气候变化：将水问题置于解决方案的核心》（Climate change: put water at the heart of solu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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